保持韧性心态 谨慎乐观做好苗木产业应对之策 “2023年终专稿”专题

  如果要为2023年我国绿化观赏苗木行业做个年终盘点，能够说是既简单也复杂。说简单是整个行业肉眼可见的不景气；说复杂是因为我国幅员辽阔，各个地区、产区、企业和品类之间情况都各不相同。

  2023年，绿化观赏苗木的市场环境依然严峻，一部分从业者期待的疫情之后的触底反弹并未如期发生。位于产业链下游的园林绿化工程企业普遍业绩惨淡，据A股上市企业2023年第三季度财务报表显示，28家园林上市企业，前9个月共亏损约38亿元，应收账款累计331亿元，这在某些特定的程度上反映了园林景观市场仍然延续着2022年需求乏力的羸弱态势。究其原因，国际、国内宏观经济下行是重要的因素。地方债务高企、市政设施建设工程项目锐减、房地产市场调控是压在行业下游企业头上的“三座大山”。不承接项目企业没办法运营，接了项目又担心无法回款，左右为难间，生存还是毁灭，已然不再是个哲学问题，而成为现实问题。下游企业的困境传导至上游生产企业，就是由此带来的苗木需求大幅萎缩，苗木销售愈加困难，价格不断走低。

  同时，受国家耕地政策持续影响，各地进行非农化和非粮化的“两非”整治普遍进入常态化阶段，至2025年基本完成整治这一目标已经为期不远。在浙江萧山，苗木生产面积由高峰期的15万亩，骤减至2022年底的9万亩，今年前三季度又减少约0.5万亩。在非苗木主产区的江西，全省苗木种植培养面积已从110万亩降至60万亩，且基本上没有“退苗”补助。全国由“两非”整治产生的“清地苗”“退林苗”大量涌入市场，加剧了行业非理性竞争，极大地冲击了原有价格体系，造成市场一片混乱。

  在内外交困的双重影响之下，种植户的信心严重不足，要么转行其它种植业，要么借清地机会减少种植培养面积，甚至放弃管养，直接弃苗退出，使得全国苗木存圃面积和数量一下子就下降。据2023年10月，由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全国苗木供需分析研究组发布的《2024年度全国苗木供需分析报告》统计：2022年全国育苗面积约为112万公顷，年可出圃苗木约为287亿株，苗木实际使用量为95亿株，相比2020年分别减少了20%、22%和26%。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多年盲目发展苗木生产的势头也被有效遏制，行业进入真正的转型升级“窗口期”。

  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行业发展虽然碰到困境，但是仍然不乏亮点。苗木生产坚持走品种化、精品化、标准化、差异化道路，营销多元化、电商化的企业均表现出一定的抗压能力，甚至逆势增长。

  在市场整体环境影响下，各苗木产区都无法独善其身，销量和价格一再探底。今年开春，各地一度呈现大量询盘和销售增长，被证明只是疫情后的昙花一现，与上年度销售基数过低有直接关系，全年量价齐跌是整体基调。

  乔木市场整体惨淡，呈断崖式下降。位于华南地区的广东中山，大规格秋枫价格已跌至往年的2成左右。在香樟的主产地之一湖北荆门，胸径12厘米的香樟从去年的400元/株跌至今年的200元/株；胸径15厘米的精品香樟去年价格还在1200元/株左右，现在也降到了700～800元/株；本地香樟整体销量同比减少了4成，小规格产品基本上没有销量。在安徽合肥，胸径12厘米的黄山栾树已经从往年的950元/株左右降到近期的380～400元/株，销量同比减少三成以上；胸径15厘米的榉树往年卖到1800～2000元/株，现在降到1200元/株左右。在江苏夏溪，胸径12厘米的红梅从900～1000元/株下降到400～500元/株。在成都温江，很多乔木价格还处于低位，米径10厘米的樱花价格在480元/株左右，米径15厘米规格的在2100元/株左右；米径10厘米的白玉兰价格在650元/株左右；蓝花楹米径8厘米价格在300元/株左右，米径15厘米的在1600元/株左右。在北方地区，胸径15厘米的元宝枫以往曾卖到4000元/株，现在才卖1500元/株，甚至更低；法桐、国槐、白蜡工程苗胸径10厘米规格的每株售价均在百元以下，胸径15厘米的最低有卖到每株200多元的。不仅价格腰斩，销量更是惨不忍睹，北方地区苗木当柴火卖，放弃管养的苗圃比比皆是。

  灌木地被苗市场同样不容乐观。以华东重要的地被苗市场浙江萧山为例，由于整体销量有限，地被苗的价格下滑严重，绝大部分产品价格从年初至今，一跌再跌，大杯苗和毛球纷纷跌破1元。较去年同期，黄杨系列的大叶黄杨大杯苗由1.5元/盆降至1.1元/盆，金边黄杨大杯苗由2.0元/盆降至0.8元/盆；女贞系列的金森女贞大杯苗由1.6元/盆降至0.8元/盆，小叶女贞大杯苗由1.2元/盆降至0.8元/盆；栀子系列的小叶栀子大杯苗由1.1元/盆降至0.6元/盆，大叶栀子大杯苗由1.1元/盆降至0.7元/盆；被市场普遍看好的火焰南天竹杯苗从年初4.5元/盆降至1.8元/盆。在全国其它地被苗产区，情况也类似，大部分品种都在跌价，苗农手中的自产苗普遍滞销。

  景观造型苗是近几年行业的一个热点，但市场繁荣的背后已有隐忧。浙江金华是全国造型苗木集散地之一，全市上规模的庭院造型树销售企业约150家。2023年，景观造型树销售除原先供应市政市场的小规格造型树受到冲击外，其他大规格造型树如黑松、罗汉松、红花檵木、羽毛枫等销量虽有所下滑，但价格并没有显而易见地下降。价格没下降的原因，一种原因是由于该类苗木来自外采并经年养护造型，成本下探空间存在限制；另一方面，全国庭院景观树市场尚未触顶，仍有一定市场需求。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由于近年景观造型树价格坚挺、利润丰厚，许多苗圃在行业迷茫之际纷纷囤积，最终用户和同行用户已经各占比50%。产品在苗圃间流转，造成行业虚假繁荣，之前已有教训，对此现象业内应有所警觉。

  2023年景观草坪市场总体趋于平稳。受大势影响，上海、安徽滁州和山东寿光、江苏苏北等草坪产区生产面积有所缩减，但供应商同时也会转移至别地生产，由于草坪生产周期不长，对产量影响很小。全年马尼拉、果岭草、百慕大价格变化不大，第三季度略有上涨，但之后又很快回落，维持在每平方米8～10元区间。

  几家欢乐几家愁，行业低迷虽然是整体现象，但全国苗木市场受本地气候、区域市场、技术水平、观念理念的影响，均各有特点，具体体现在各个企业，更是差异很大。2023年绿化观赏苗木行业不止一地鸡毛，也存有不少亮点。

  精品苗木仍是市场刚需今年市场整体环境不好，而部分大规格精品苗木、新优特品种和产品依然受到市场关注，下降幅度有限，销售形势乐观。树形良好、胸径15厘米的乌桕还能卖700～800元/株；每杆杆径10厘米、5杆的丛生乌桕价格在3500～4000元/株。冠幅2.5米的精品红叶石楠球的售价650元/株，冠幅3米的能卖到1000元/株。适用于花境营造的宿根类植物，今年的市场需求继续稳步扩大，价格基本保持稳定，根据品种的不同涨跌互现。随市场环境的变化，“垃圾苗”将被彻底淘汰，精品苗木将慢慢的变成为常态化产品。换句话说，不是精品苗木可能以后就完全卖不掉了。

  庭院及家庭园艺方兴未艾，短视频宣传渐成主流绿化观赏苗木行业向庭院和家庭园艺市场转型是一个发展趋势，但怎么转却是门大学问，两者的生产方式和销售模式完全是不同的两个赛道。市场留给了早做准备的企业，江苏“苏圃生态”是曾经的金叶水杉大王，早在2018年就开始将目光望向家庭园艺领域，从品种枫树和杜鹃到矮化紫薇，主打产品的销售占比持续不断的增加。2022年，公司面向B端的产品营销售卖还占80%，今年，面向C端的产品销售占比已达60%，成功避开了行业风险。促使企业转型最大的吸引力自然是一直增长的家庭园艺市场容量，工程苗市场哀嚎一片，这边却风景独好。适合私家庭院的特色产品和能够进入家庭的盆栽植物，今年不仅销量稳定，价格与去年同期相比还能维持不变，甚至有不小的涨幅。近年来，短视频的兴起，也极大拓宽了企业销售经营渠道。几乎每个企业都有自己的“抖音号”和“微信视频号”，利用短视频宣传和销售已经慢慢的变成为企业、平台自我发声的主流。庭院和家庭园艺市场更是依赖电商销售，在江苏沭阳，花木生产面积60万亩，就有花木电商从业人员2万多人，主播1000多人，平均每秒销售20多个产品，年创造产值60亿元。

  “亚运会”等大型赛事拉动花木销售7月在成都举行的第31届世界大学生夏季运动会和9月在杭州举办的第19届亚洲运动会，短时间内促进了周边地区的花木产品营销售卖。据杭州萧山苗木调运检疫统计分析，今年1～10月开证38895份，较去年同期的39741份只减少了2%，其中浙江省内10631份，较去年同期还增加了1%，较前年同期更是增加了21%，某些特定的程度上反映了在行业大环境不利、市场萎缩的情况下，“亚运”效应短期拉动明显。萧山地区观叶观花植物销售不错，部分企业上半年还有20%的销售增长，但毕竟大型活动的销售拉动不可持续，下半年行情就开始回落。

  受大型赛事刺激销售的还有华南地区的主打产品三角梅，由于花色多、花量大、花期长的特点，成都大运会、杭州亚运会都有上亿元的采购订单，再加上自身品种优势，受到很多城市市容装饰的青睐，行情明显好于去年。

  行业活动频繁，交流促进思维转变随着新冠疫情封控的结束，今年各地的花木会展恢复到了疫情前的频度，萧山、宜良、鄢陵、昌邑、沭阳、中山、合肥、金华……几乎所有品牌花木展会纷纷重启或扩大举办规模；三角梅、绣球、紫荆、栎类等专类学术交流层出不穷；以供需对接为主题的小型区域性活动更是遍地开花；今年夏天利用行业淡季的空闲时间，各类从业者聚会和协会走访也大行其道，互动交流频繁，这在思维活跃的华东、华中片区尤为密集。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是，苗木从业者今年扎堆参观园艺类展会，这也反映出从业者关注家庭园艺市场的迫切心态。

  市场低迷，越是迷茫越要寻找方向，没有思想上的破冰，就没有行动上的突围。有突围意识的企业通过不断的行业交流，探讨行业走向，交流技术，碰撞思想，开阔了眼界和视野，促进了思维转变。从横向中寻差距、在纵向中找出路，慢慢地增加企业和产品的核心竞争力，全力突出重围，已成为从业者积极参加行业会展和活动的核心诉求。

  国家方针政策支持，促进产业高水平发展国家出台的政策和行业指导性文件为我国花木事业的发展提供政策支持和强有力的保障。继2022年11月，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农业农村部联合发布《关于推进花卉业高水平发展的指导意见》之后，今年5月，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农业农村部又联合印发《全国花卉业发展规划（2022-2035年）》，从推进花卉种业自主创新、完善花卉产业链供应链体系、强化花卉科学技术创新驱动、提升花卉质量、加快花卉产业数字化、注重花文化引领、推动花卉消费升级等7个方面的发展的策略，对全国花卉生产和市场进行了布局，明确了未来我国花卉业高水平发展的实施路径。

  2023年9月，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深化集体林权制度改革方案》，重点围绕“稳、活、融、试”四字展开，要实行集体林地所有权、承包权、经营权“三权分置”。落实所有权，稳定承包权，放活经营权，其中“放活经营权、加大金融支持力度”是本次深化改革的创举。

  今年，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又公布了两批共计589个植物新品种，并颁发《植物新品种权证书》，从品种权人名单来看，有更多从业者加入育种事业，业内的新品种保护意识愈加强化，我国种质资源保护与利用体系愈加完善。

  展望2024年，绿化观赏苗木行业形势依然不乐观，行业虽有发展周期，但恢复到疫情前已不可能，对此业内企业不应存有幻想。

  至2022年，我国城镇化率已达到65.22%，大部分城镇建成区基本完成绿化任务，乡村改造也初见成效，大规模发展绿化阶段已成为过去，城乡绿化对苗木的需求将逐步减少，这是必然的规律。全国各地在前几年超出地方经济实力大上景观项目，严重透支了工程存量市场。加上房地产商运用资金杠杆，转嫁建设投资，大型“头部”房地产企业纷纷“爆雷”后，也给包括苗木企业在内的材料商以沉重打击，造成拖欠款严重，行业元气大伤，这些负面影响还将持续数年。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前进性和曲折性的统一。《2024年度全国苗木供需分析报告》指出，我国苗木生产正处于“优化整合、转变发展方式与经济转型、提质增效”的关键时期，全国育苗面积、苗木产量及需求量呈年年在下降的趋势。从业人员在产业调整升级期间始终要保持韧性心态和谨慎乐观，及早做好应对之策。

  新形势下我们一定要以实现生态文明建设和美丽中国建设为目标，以不断满足人民群众日渐增长的优美生态环境建设为己任，要从始至终坚持以国际视野开发有生命力的苗木新品种和新产品，以创新的绿化方式实现城市生态景观质量提升，要不断推动生产技术和产品形态升级换代，逐步建立起产业化分工明确、专业化水平成熟、规模化效益良好的绿化观赏苗木产业链。